一个贫困县经营得有声有色,当知县是屈才了……这什么品种的杏子,实在好吃,还有股米兰香气,回头多买几十斤带走,本官拿来送亲朋。”
&esp;&esp;随从答:“禀御史大人,这是夏津大杏,因口感甘甜,香气馥郁而闻名。您吃的这个品种叫老鸹枕头杏,是那位叶阳知县着果农嫁接栽培而成,对外主推的品种,听说畅销临清州,供不应求。”
&esp;&esp;薛御史忍不住又从枝头掰了一颗:“我看商路打开后,这杏子要畅销全国。当季吃不完,拿来做杏脯、果酱也是极好的。”
&esp;&esp;随从点头:“确实如此。可惜夏津县人口太少,还有许多荒田、荒山没有开垦,就连这些杏子也来不及全数采摘,估计要等到麦收之后了。”
&esp;&esp;薛御史起身说:“走,我们进县城瞧瞧,人要问起来,你就说老爷是收购杏子的临清商户。”
&esp;&esp;“是,老爷。”随从当即改口,拿出一小袋铜板交给果农后,驾驶马车进了夏津县城。
&esp;&esp;与此同时的高唐州城外,官田旁的凉棚下,知州许慰平向后摊在靠背椅上,仆役们一呼啦围过来,喂水的喂水,擦脸的擦脸,打蒲扇的打蒲扇。
&esp;&esp;许知州在田地里晒了一盏茶工夫,热得七窍冒烟,只能第八次躺回凉棚,奄奄地问:“说要来,说要来,全是放空炮!这个薛图南到底什么时候来,你们能不能给个准信?”
&esp;&esp;一干同知、通判围在他身边,纷纷安慰:“据可靠消息,薛御史前几日就已抵达临清州,算算行程,也差不多快到高唐了。”
&esp;&esp;“事关今年政务稽考,大人再坚持一下,等送走御史,我等在织锦楼包场三日。”
&esp;&esp;“若是让薛御史亲眼见到知州大人躬耕陇亩,比其他人称赞十遍、百遍都管用啊。”
&esp;&esp;许知州也知道不能功亏一篑,但实在是太热、太累了。他为官这些年,行事从来都是避重就轻、高拿低放,就连小鲁王命他调查徒骇河马贼浮尸,追回粮船那么麻烦的案子,也能靠着取巧造假摆平,什么时候吃过这种实打实的苦?
&esp;&esp;怪就怪那个薛图南,十三道御史中赫赫有名的直笔御史,朝中人称“薛耿介”“大岳一杆秤”,仗着出身清流、世代言官,在朝堂上说话颇有分量,巡视地方时谁的面子也不给,还特别喜欢微服私访。
&esp;&esp;许知州吐了口长气,说:“孰轻孰重,本官心里有数。等避过日头最毒的这个时辰,再下地割两把麦子也不迟。”
&esp;&esp;日头都快落山了,许大人!属官们无奈,但也着实不想陪着下地了,于是只好吩咐衙役在州城外的各条驿道上再多留意,遇上疑似人物,及时来报。
&esp;&esp;日头落山,徒骇河上暮色渐起,微浑的水面上泊着一艘游舫,舱内灯光亮了起来。
&esp;&esp;船身颇为宽敞,舱内布置也精致舒适,秦湍披着松垮垮的罗衣,倚榻翻看墨工们新设计的《傀骨机关图》。
&esp;&esp;左长史瞿境去了高唐州传令,尚未回来。右长史在鲁王府操持日常事务。船上随侍的是典簿钟晓,按照秦湍的吩咐,把船停靠在离聊城不远的徒骇河南段。
&esp;&esp;钟晓刚命人伺候过鲁王殿下的晚膳,不到两刻钟又来禀报:“王爷,狄花荡到了,正在岸边候着,是否召见?”
&esp;&esp;秦湍头也不抬,指尖在图纸线条中划动:“一个人?”
&esp;&esp;“是。”
&esp;&esp;“让她上船,但不准带刀。”
&esp;&esp;片刻后,狄花荡一身竖褐短打,推开舱门进来。背后双刀空了,她的脸色似乎不太好看,但还算平静。
&esp;&esp;两掌上下相叠,颔首微躬,她朝秦湍行了个简单古朴的肃拜礼:“见过钜子。”
&esp;&esp;墨家摒弃繁文缛节,也不太讲究上下尊卑,但只一条铁律——钜子之令,所有墨者必须绝对服从。
&esp;&esp;秦湍手握图册,抬眼看她:“终于来了。”
&esp;&esp;“终于”二字隐含指责之意,狄花荡的脸色又沉了几分,解释道:“历龙寨被济南府围剿,传信游隼失踪。我们也是到了登州一个月后,才辗转联系上信使,接到钜子的命令。当时登州已爆发矿乱,我们扩充人马后就赶回东昌府,也是想着能多些助力。”
&esp;&esp;秦湍不置可否地“唔”了一声。
&esp;&esp;狄花荡讨厌这种不阴不阳的态度,念及对方的钜子身份,咬咬牙忍了。
&esp;&esp;秦湍道:“既然新添置了兵器,那就试一试刀刃。夜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