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夫人颔首道。
消息既已传到,沈识因却迟迟没有来看他,他眼底不禁漫起层层忧伤,心里也酸涩难当。
许夫人瞧在眼里,心疼道:“儿啊,经此一事,你该看清些人心了。不必太过忧心,且看亲王府与太师府如何处置吧。”
许夙阳黯然收回目光,缓缓躺回榻上,怔怔望着床帷上摇曳的流苏。眼中泪水无声滑落,此刻令他疼痛的并非身上伤痕,而是心口那道裂痕。
为何直到现在她都不来看他呢?
她一定是知道他的伤是陆呈辞打的,所以才不来。
沈识因啊沈识因。
——
沈识因寻到二哥院中说明原委,二哥当即匆匆入宫打探消息。虽不愿插手此事,但见妹妹如此忧心,又觉察出她几分心思,只得走这一趟。
沈识因自二哥院中出来,刚回到自己院落,便见母亲已在屋内等候。母亲拉着她坐下,细细端详她面容道:“因儿,娘本不愿过多干涉你的事,知你向来最有分寸。可今日……娘必须与你好好谈一谈。”
沈识因见母亲眉宇间凝着浓重忧色,心中已是明白,轻声应道:“娘请讲,女儿听着。”
母亲姚舒握住她的手长叹一声:“娘早看出来了,因儿如今对许夙阳已无情意,反倒心系陆呈辞。这些时日你二人往来频繁,虽你祖父将定亲宴那日的风波压了下来,但也难免落人口舌。”
她眼底忧色更深:“你与陆呈辞终究不同。这世道对女子从来严苛,男子纵被闲言碎语所扰,照样能三妻四妾。可你呢?即便眼下名誉无碍,若你嫁与许夙阳,中间出了这些许事,日子当真会好过吗?”
她一字一句问道:“你且与娘说实话,是否当真不愿继续这门亲事?是否已做好准备,哪怕面对狂风暴雨,亦绝不回头?”
姚舒问完这话,心里一阵针扎,心疼地凝视着女儿。
沈识因点头应道:“娘,女儿已经想得很明白了,我确实不愿与许夙阳成婚。虽然我知道这门亲事牵涉朝堂,更关乎祖父仕途,但若真有法子退婚,女儿是非常开心的。”
“至于与陆呈辞能否修成正果,那就是后话了。眼下我只求解除婚约,所有后果女儿都愿承担,绝无怨悔。”
姚舒心下了然,轻抚她手背道:“娘明白了。方才许府传来消息,说许夙阳被陆呈辞当街殴打,此事已闹到御前。既到这般地步,婚约之事确实必须了断了。”
“我与你父亲也正在商议,只是此婚乃是许夙阳叔父求来的,又牵连你舅舅,实在不敢轻举妄动。娘稍后去你舅舅那儿探探口风。”
这几家牵扯的干系实在错综复杂,远不止一桩婚事这般简单,沈识因也很明白,点头道:“好的娘。”
姚舒又轻拍她的手背道:“此事须得慎重处置。但既然你心意已决,娘自会设法替你周旋退婚。不过眼下咱们也得做足场面功夫,许夙阳既受了伤,许府又特地传话,于情于理都该去探望,免得落人口舌,对你影响不好。。”
她起身道:“你快些收拾,娘这就带你去许府走一遭。”
沈识因虽不情愿,却也明白其中利害,只得应道:“女儿这就去准备。”
她回里屋换上一身素净衣裙,随母亲出了院子,恰见江姨母领着江灵匆匆赶来。
江姨母忧心忡忡道:“方才听
说许探花遭人毒打,如今卧床不起……这事闹得实在骇人。姐姐可要过去瞧瞧?”
姚舒轻叹道:“正要与因儿过去探望。”
江姨母连忙接话:“是该去的。不若我也随你们过去看看?那孩子每回见我都恭敬得很,一口一个姨母叫着,实在招人疼惜。当年在闺中时我与他娘亲最是交好,虽然后来疏于走动,如今孩子遭此横祸,总该去慰问慰问。”
江姨母未出阁时在京城确有几个手帕交,皆是高门贵女。自远嫁后便断了往来,如今重返京城,既得知故人之子出事,于情于理都该前去探望。
姚舒略作思忖便应允了:“也好,那便同去吧。”
她当即吩咐下人备好探病的礼品。一行人收拾妥当后登上马车,往许府而去。
车厢内,沈识因悄悄打量江姨母与江灵,但见二人眼中竟透着几分兴奋,全然不似去探病的模样。
她们的衣着也比平日鲜艳几分,尤其是江灵身上那袭锦缎衣裙,正是前几日她赠的那匹料子所制。
马车很快行至许府门前。门房见是太师府车驾,急忙入内通传。不多时管家便迎了出来,引着众人穿过庭院,直往许夙阳住处行去。
到得房门前,小丫鬟朝内禀报:“夫人,沈夫人和沈小姐来了。”
里头的人闻声转头,却并未立即起身相迎。
姚舒见屋内气氛凝重,率先开口道:“我们来瞧瞧夙阳,不知现在可好些了?”
许夫人这才起身迎至门前,将众人请进屋内。
榻上的许夙阳转首望去,只见沈识因正跟在母亲身后朝榻边走来。四目相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