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的羞恼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他显然也想起了那段被严密监控、如同困兽般的日子。他看着顾沉那双冰冷的金色眼眸，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隔离室外那双毫无感情、只执行命令的、属于军人的眼睛。

“呵…呵呵…”林修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干涩而充满自嘲，“原来是你…那个像块石头一样杵在门口，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守卫…顾…顾沉，对吧？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在这种地方，这种时候，还能遇到‘故人’…”

程陌冷冷地看着他。前世关于“林疯子”的种种传闻在她脑海中翻涌，让她对这个人的警惕提升到了最高点。

顾沉缓缓地、带着一种新生的力量感，从程陌的怀抱中支撑着坐直了身体。他眉心那点金芒依旧微弱却稳定地亮着，金色的瞳孔扫过林修，带着审视：“现在，回答她的问题。”他看向程陌，示意她继续之前的疑问。

程陌立刻会意，压下心中的复杂情绪，目光锐利地钉在林修脸上：“林博士，以你的身份和能力，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被埋在废墟里等死？”她的问题直指核心，同时也在试探林修话语的真伪。

林修脸上的自嘲和狂热交织，他深吸一口气，似乎牵扯到了身体的伤痛，眉头紧锁。他靠着冰冷的墙壁，灰蓝色的眼睛望向地下室那狭小的气窗外翻滚的浓雾，眼神变得有些空洞，仿佛陷入了不堪回首的记忆。

“官方…是官方邀请我来的。”林修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怨毒，“就在洪水退去，这该死的浓雾刚刚出现没多久的时候。b市作为‘巨构计划’的关键节点所在地，发生了无法解释的能量场畸变和空间异常。常规的工程和救援力量根本无法靠近，损失惨重。”

“他们需要一个懂行的人，一个敢玩命、敢接触未知的人，去评估风险，找出问题根源，甚至…尝试重启或关闭那个该死的‘锚点’。”林修的语气带着讽刺，“于是，他们就想到了我这个被关在笼子里的‘疯子’。开出了无法拒绝的条件…自由，以及…接触‘源头’的权限。”

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当时的场景，脸上浮现出深刻的恐惧：“我跟着一支装备精良的科考队和一支特战护卫小队进去了…从地上伪装成超算中心的入口，进入了地下主体结构…”

他的声音开始颤抖，眼神中的恐惧越来越浓：

“那根本不是人类该去的地方！能量场…混乱到了极点！空间…是扭曲的！光线在那里会自行弯曲、断裂，形成无法理解的几何图案！空气…粘稠得如同胶水，带着…腐烂的甜腥味和臭氧的臭味…”

“还有石头…那些加固过的岩壁…活了过来！它们像有生命的黏液在蠕动！会吞噬靠近的一切金属和有机物！科考队的钻探机…刚碰到岩壁…就像黄油一样融化了！操作员…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

“人…更可怕…”林修猛地抱住头，身体剧烈颤抖起来，“我们亲眼看到…一个落在后面的特战队员…被一道突然出现的、扭曲的彩色光线扫过…他…他就那样…融化了！像蜡烛一样！然后…那些融化的血肉和骨头…在光线中…重新组合…变成了…变成了一个…”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怖和生理性的厌恶：“…一个长着老鼠脑袋和人类四肢的…怪物！它用那个队员的声带…发出了…笑声！” 林修的描述，瞬间让程陌等人想起了食堂门口那个半人半鼠、指挥鼠群的恐怖指挥官！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

“钥匙…”林修的声音如同梦呓，“他们那些‘东西’…管自己叫‘钥匙’…它们不是从外面入侵的，它们…是从‘门’里…出来的！那个节点…它根本不是堡垒…它…它是一扇被强行打开的…地狱之门！我们进去的时候…那扇‘门’…已经…失控了！”

“很混乱…彻底的混乱！”林修痛苦地回忆着，“护卫队和那些‘钥匙’怪物交火…能量武器…实体弹药…在扭曲的空间里效果大打折扣，死伤很惨重。科考队…更是毫无还手之力，被屠杀，被转化…”

“我是被一个特战队员，用命推了一把，才躲进一条崩塌的维护通道，侥幸逃了出来。但…也迷失在了这该死的城市废墟里…”林修的声音低了下去，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疲惫和后怕，“靠着一点残留的应急物资和…对环境的适应力…苟延残喘…直到…被你们发现…”

地下室里一片死寂。只有林修粗重的喘息和陈阳昏迷中微弱的呻吟。林修描述的景象，比他们最坏的想象还要恐怖百倍！b市不是失陷，而是变成了一扇通往地狱的失控之门！官方派去的力量，恐怕已经全军覆没！而那些“钥匙”怪物，正在源源不断地从“门”里涌出！

巨大的恐惧和沉重的压力，几乎让空气都变得粘稠。

就在这时，顾沉缓缓地站了起来。他的动作带着一种新生的流畅和力量感，之前的虚弱仿佛被那金色的光芒彻底驱散。他抬起自己的右手，目光专注地看着掌心。

“噼啪…”

一声极其细微、却清晰无比的、如同静电般的轻微爆响，毫无征兆地在顾沉的掌心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