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烈一边轻轻鼓掌,目光却没有看向台上,而是专注地看向了陶鸿悦,本来就是一件大好事。鸿悦,我有种预感或者说直觉,你还会把公司办得更好。
预感或直觉?这是秦烈会说出来的话吗?
陶鸿悦有些惊讶地看向了他阿烈,这不像是你会说的话呀?
因为我是真这么想的。秦烈目光柔和,却又专注而深邃,鸿悦,你会带着公司,飞到更高更远的地方。
满场掌声和欢呼声仿佛在霎那间远去了。
身边一切的场景都变得模糊朦胧,只有秦烈幽深的眼底越发清晰。
陶鸿悦觉得自己被蛊惑了,或者说他沉溺到那一汪名为秦烈的深潭之中难以自拔了。恍惚之间,陶鸿悦听见自己有些魂不守舍地讷讷道:阿烈,我想送你个礼物
秦烈眉眼稍动,是带了笑的模样,什么礼物?
就是陶鸿悦话即将出口时倏然愣住,这才惊觉自己差点儿就把一直秘密研发的未完成品给说出来了,当即整个人向后一倒,瞪大眼睛,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唔唔唔唔唔!
秦烈尤爱他这古灵精怪却又带着些许傻气的模样,当即也追着倾身上前一些,什么礼物?想起刚刚被陶鸿悦自己给捂住的话,猜道:现在不能说?
这下,陶鸿悦那双圆圆的杏眼瞪得更大了,他赶紧把捂住自己嘴巴的手拿了下来,这你也能听出来?
秦烈终于是忍不住轻笑出声,好,现在不能说的话,我便等,等到鸿悦觉得可说的那一日便好。
只是秦烈没想到,他这一等便又等了四个月,直到决斗到来的前夕,这期间忙的一刻未停的陶鸿悦才终于抽出时间,单独把他给约了出来。
阿烈先把眼睛闭上。
真到了这一刻,陶鸿悦却不知为何感觉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还扭扭捏捏地让秦烈先闭上眼睛,且不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能动,要等他说可以睁眼的时候才能睁开眼睛。
秦烈自然是全然应允,然后便十分乖顺地闭上了眼睛。
他心中其实早已经有了猜测,但当闭起眼睛走入黑暗,当听见衣料摩挲声中陶鸿悦蹲下身来,手掌轻轻握住他的膝盖,抚上他小腿的时候,秦烈仍旧忍不住收紧了手指,喉头轻轻上下滚动起来。
他能感觉到,陶鸿悦挽起了他的裤脚,将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绑缚在了他的小腿上,而后又沿着分别向上向下缚住了他的膝盖和脚踝。
多奇怪啊,分明他的腿自膝盖以下毫无知觉,无法对行走这个指令有分毫反应,可他的腿却能正常地感知外界的触碰,亦有常人都能感受到的酸胀麻痛等种种感觉。
可现在他却不知该如何形容此刻从自己腿上传来的感觉了。
似乎是轻微的酥麻,又带着一种令人心尖发颤的痒意。
秦烈甚至无暇分神去想陶鸿悦到底在对他的腿做什么,如此一番操作,自己又是否真的能够站起来
他只知道,自己需得用尽全力来压制这种自腿膝蔓延至心头的奇异感觉,若是不这么做,只怕他便会按捺不住睁开眼睛,然后将陶鸿悦拉入怀中。
可他既答应了陶鸿悦,便不想做个食言之人,因此只能勉力压制自己,像个雕像一般一动不动地坐在轮椅上。
于是这场不知是否可以称为治疗的行动,反倒成了于秦烈而言的一场温柔又残酷的刑罚。
直到一切完成,陶鸿悦才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重新帮秦烈整理好衣衫,这才拍了拍手站起身来,好了,阿烈你睁开眼睛吧。
秦烈的喉头轻轻滚了滚,像是终于得到赦免一般舒了一口气,这才缓缓睁开眼睛,看向了陶鸿悦。
却只见他笑弯了一双眼睛,对着自己张开了双臂:到我这儿来!
此时陶鸿悦正站在距离秦烈步远的地方。
这距离, 对于凡人来说,不过一个跨越的距离罢了,可对于秦烈而言, 却犹如天堑。至少,对于曾经的秦烈而言, 这是全然不可逾越的。
可现在
秦烈低头看了看自己与之前并无什么改变的腿,又看向陶鸿悦。
他的笑容温暖明亮, 双臂温柔展开, 像是一方能足以让所有人在此停靠的安心之处。清晨的阳光仿佛给他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毛绒绒的金色光晕, 更添了一层如梦似幻的感觉。
分明是如此温暖祥和的场景, 秦烈却忽觉得耀目刺眼,硬生生令他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于是秦烈又重新敛回目光,看向了自己的双腿那儿此时瞧上去和以前好似也并没有什么分别,虽然他还能感觉到陶鸿悦给他腿上捆绑的东西此时还静静贴在皮肉上。
那东西是什么?真的能叫他站起来吗?
他这双自幼便天生残疾、让爹娘几乎是散尽家财也被断言药石无医的腿,真的还有能支撑着他站起来的那一天吗?
或许他该是怀疑的、恐慌的、害怕的。
但是他一直等待着这份惊喜, 即便有所猜测,从来没有问过一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