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在放海了。
说到这里,易水顺口问了一句:“对了,我想问你,神明死后他的祝福还有用吗?”
封尽的视线从易水拉弓的那只手转到刚才大放狂言的嘴上,最后他移开眼惰怠地回了句:
“不知道。”
神明的祝福本就一生一次,稀少至极。封尽偶然听说过的寥寥几个收到祝福的家伙,也没有一个活得比神明本身更久的,他自己又向来对这些事漠不关心,所以还真不清楚这一点。
“回头我问问极哥。”说完这句话后,封尽看着头顶重回璀璨的星空道:“死后的事我不在乎。但只要我还活着一天,灾神的祝福就绝对不会失效。”
“但你要是再努力一点……”封尽再次侧头看向了易水,他暗金色眸子里涌动的是一些不甚分明的情绪。
“但你要是再努力一点,弄得我死都放不下你,留在你身上的灾厄神力说不定会残留到地老天荒?”
那我得努力到什么程度?易水没理会封尽似真似假的嘲弄,念及对方先前闭目养神时的死寂,最终叹了口气道:“在此之前,还是你先努力一点活下去吧。”
你我都走在悬崖峭壁边缘,如果能生,谁愿赌死?
封尽闻言难得没有再嗤笑讽刺些什么。
许久许久,久到易水打算让对方撕裂空间带他回去时,他才听见一句来自封尽的、模糊在夜风和狂沙中的低语。
——他说的是:“我试试。”
他是日月同存(二)
易水自认自己谎话连篇, 但也没夸张到句句谎言的程度。
所以从封尽那攥取到勇气的当夜,他就在整理百枚神格的同时,将那些有可能让他得知当年海啸结局的神格给挑了出来。
等到他和封尽从荒星回来后, 他也毫不拖沓地直接使用了其中一枚。
而那一夜, 他借由神格看到的是劫后余生、阖家团圆的场景, 一个标准的喜剧结局。
但这却仅仅只是开始。
当他调整好自己的状态, 隔天再次使用另一种神格进一步确认结局时,看到的却是海啸滔天全军覆没的场面。
那一刹那易水根本意识不到自己是什么表情。有那一瞬间, 他甚至荒谬地觉得自己是在笑着的。
因为这些年来喜剧总是离他太过遥远, 这样的悲剧收场反而更符合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猜测。
而接下来的近一个月时间, 他又借由七枚神格陆续观测到了七种不同的结局。
有幸存一人的, 有半数存活的,有失踪的,有自救的……看到最后,无论是最初如梦似幻的狂喜还是后来无法言说的哀恸,都随着反反复复的结局逐渐褪去, 变成了一种始终不曾消失的沉默。
“哈,这算什么……我命由我不由天?”
在用完最后一枚与之有关的神格后,易水靠在床上回忆着刚才的悲剧收场, 半响有些烦躁地自嘲了一句。
二十年来他好不容易从灾神那里偷了点勇气, 结果就这?这九个不同的结果难不成是在告诉他一切皆有可能, 是成是败还得看他自己接下来的选择?
这是什么废话文学。
他一次次抛却理智百般筹谋,一次次将命压上赌局, 到头来想要百分百扭转一切, 还是得靠那个连影子都没有的时间神格么?
到底还要拼上多少次, 他才能抵达一个他想要的未来?
此刻窗外夜色如潮。
盛夏的湿热与各色昆虫的鸣叫惹得本就心情不佳的易水越发得眉头紧锁。念此,他干脆翻身下床走出了落地窗, 然后略一用力跃到了斜檐的屋顶上。
此刻屋顶早已有人。或者说,有神了。
这一个月里,无需入睡也无需休憩的灾神每逢夜晚就坐在易水房间的屋顶上独饮,易水更是无数次地瞥见过这位神明拎着烈酒对月发呆的景象。
所以他对这一幕早就见怪不怪了,甚至他已经能顶着人间灾厄与自己一墙之隔的压力径自入眠。毕竟比起先前这家伙半夜靠在自己卧室门口的举动来说,躺屋顶根本就不算什么事。
“小崽子,你又在自寻什么烦恼?这阵子你屋里的神力波动太频繁了,不会是在挑衅我吧?”
随着易水在屋顶的落座,原本耷着眼不知道是在看月还是在对着夜幕走神的封尽侧头看了过来。他手里的酒瓶随之稍稍晃动了一下,不知道产自那个宇宙的酒液瞬间挥发出了暴烈的酒气,搞得夜风流转间都透着昏昏沉沉的意味。
易水闻言不禁无语地看了对方一眼,“我怎么敢?”
他是活得腻了还是闲得发慌,才会在自顾不暇的时候分神去挑衅灾神?
“你这可不像是不敢的样子。”封尽说着略微眯了下那暗金色的眼,那转瞬的视线与他每次拈弓搭箭前瞄准猎物时如出一辙。
“不过是一个月而已,你的每个细胞都已经满溢神力,甚至满到快炸出来了。易水,在你给我送葬前,该不会要我先给